专访布比杨帆：风口之上，区块链的现状与未来

　　(布比联合创始人 布萌上海公司总经理杨帆)

　　自2018年伊始，“区块链”迅速引爆全球市场，备受资本市场追捧，引发各界热议，搭上“区块链”快车的股票几乎都大幅度飙升，成为资本市场“新宠儿”。与此同时，热潮之下的整个区块链市场“乱象丛生”，也成为诸多业界人士的心病。

　　区块链的未来将会如何?其市场将呈现出何种态势?又有哪些问题?我们又该如何理性的去看待?

　　今天，我们采访到布比联合创始人、布萌总经理杨帆，并就相关问题进行提问，并附上独家解答。

　　问：

　　您好，杨总。有人说比特币是郁金香泡沫，也有人说比特币是金融阴谋论，暴涨暴跌的比特币，无疑成了全球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一时众说纷纭，您认为比特币是否存在泡沫?

　　答：首先就郁金香泡沫来说，郁金香买卖市场存在大约有30年的时间，从时间的维度来看，人这一辈子也就百年光阴，跟资本打交道的时间大抵也就三五十年，当某一资产的生命周期长度超过个体存在时，我们再去讨论它是否是泡沫，意义不大。

　　假如比特币的生命周期足够的长，长到超越个体生命存在。届时你说它是阴谋也好、泡沫也好，任何个体的观点或想法，在如此长的时间面前，都将不再显得那么重要。

　　至于，比特币是不是一个泡沫，我们不能否认比特币的生命力，以及它背后庞大的共识群体对它“价值”的认同。另外，比特币的确存在消极方面，比如说“暗网的使用”、“洗钱”等等，但这不是比特币本身的问题。比如象棋，它是一项积极、益智的活动，但也有人用来在街头摆局骗钱，或用来赌博。即便是法币，也有人用来从事非法活动。所以我认为，比特币的本质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阴谋存在，重点还是在于使用它的人。

　　比特币是否有真正的价值?

　　我曾与很多行业的人有过接触，也有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探讨，他们中有些人认为，资产背后一定需要一个锚定物才有价值，我认为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在今天，一个人或一个机构的信誉也可以作为金融衍生品而存在，它并不需要锚定一个物，比如我们现在手机上面的一些理财软件，就可以通过个人信誉来实现借款。

　　所以我认为一个物品是否有价值，并不一定需要锚定物，或者需要政府背书。就像我们小时候玩的弹珠、卡片等，在小朋友眼里这些物品是有价值的，在小朋友这个群体(市场)中这些物品就是硬通货，可以相互交换(交易)，这就是共识群体给事物赋予的价值。

　　所以，一个事物是否有价值，不在于事物本身，而是在于事物背后的共识群体。在这个世界上，资产价值并非一定需要政府来背书，市场化的行为也能为其赋予价值，今天的比特币便是如此。

　　比特币是否能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取代法币的地位?

　　有人说比特币能够取代法币，这个逻辑是不通的。一个是由政府来确权，一个是由市场驱动赋值，二者在本质上存在区别。

　　另外，二者所承载的价值观也不相同。比特币承载的是社区或市场化群体赋予的价值观，代表的是其背后群体的信仰与共识，契合于持有者的个人利益与价值;而法币承载的是国家价值观，它由政府背书，受到法律的认可和保护，更契合于所在国的国情与价格体系，既能保障国家经济体系的稳定，也能促进社会民生发展。

　　而且法币的作用在很多情况下，也是比特币无法取代的。比如说法币能够通过增发来实现政府宏观调控的目的，比特币则不行;同时，法币在一定情况下可以通过相应的货币政策，来应对经济危机，比特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从这几点来看，比特币与法币不管是从思想上、还是从功能上来说，都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我认为，比特币很难取代法币的地位。

　　问：

　　现在市场各种token越来越多，在您看来，比特币和其他token是否有区别?

　　答：

　　今天的分享首选我先表达一下我的立场，首先并不是宣扬今天大家参与到这个领域，而是希望大家对今天的事情有一个理性的认识，我们客观的剖析这些现状，在泡沫来临之前，专业投资人应该将钱投出去，散户应该注重风险控制，因为存在极大的信息不对称，甚至建议不要参与，对于ico拿到资金项目的团队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和信任去帮助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而不是转移财富。

　　从整个市场来看，数字货币主要有两大类：一类以比特币为首，一类以有实际项目背书的token为主。

　　在很多人看来，它们都是数字货币，没有区别。但若从价值属性的角度来看，两者的既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共同点在于二者映射的都是其背后群体的信仰与共识。不同点在于，以比特币为首的数字货币，凸显的是货币属性，是用来交易、储藏和记帐的一种工具;后者主要凸显的是项目团队未来创造的价值，对标的是未来收益。

　　所以在我看来，这两者的区别还是在于价值属性方面。

　　问：

　　有人说，区块链是世界第9大奇迹，正在不断颠覆金钱、信任和权力的经济体系。如今的数字货币，是否在创造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

　　答：

　　我个人比较排斥“虚拟世界”这个说法，因为这个说法在我看来就是个谬论。

　　在原始社会，交易更多的是基于血缘关系，通过以物换物的方式来实现。随着我们社会的发展，新的技术手段使得交易介质发生了变化，从而改变了交易方式，但交易的本质其实并没有因此改变。

　　严格来说，我们的资产其实已经被虚拟化过一次。从原始时期的以物换物，到后来抽象为贝壳、金银、交子、纸币，这都是资产虚拟化的过程。交易介质伴随着科技的发展逐步更新迭代，近代出现的纸币、合同、仓单、票据等等，它们都是资产虚拟化的价值替代品，被赋予了交易属性。而到了互联网时代，以计算机语言为代表的0101的数字，成为主流的价值替代品，这又是一次资产虚拟化的过程。

　　区块链及其数字资产同样如此，它和我们现在口袋里的纸币、几百年前的金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流通交易的交易介质，是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货币”表现形式。

　　所以我认为很多人把数字化的东西称之为虚拟世界，是个谬论。今天的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在本质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科技的发展只是改变了我们的交易方式和交易介质，并没有改变我们的交易本质。

　　区块链技术是应需而生，它解决了当下社会对数字资产流通的迫切需求，为我们带来新的价值流通方式，也对我们现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带来了挑战。虽然从现在看来，它带来了一些短期问题和超出社会预期的变化，但随着新技术带来的思想普及，它终将会被普罗大众所接受，成为主流，这也符合历史的发展规律。

　　问：

　　去年9月4号，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委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将ICO界定为“未经批准非法公开融资的行为，市场一片哀鸿，众多项目被迫停滞，如今市场逐步回暖，您对于如今的区块链融资形势有何看法?

　　答：

　　这要以不同的视角来看。一方面，目前的二级市场中充斥着大量的圈钱项目，鱼龙混杂，投资者难以分辨项目的好坏，甚至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另一方面，今天无论我们如何去看待这个市场乱象，有一个客观事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区块链带来了一个全球性的二级市场。这个二级市场承载了大量资产，而且不再需要中心化机构来维护其中的数字资产安全，完全是由一个自治的、分布式的技术体系来承载。

　　目前很多的项目或企业，正在通过二级市场的力量，以及价值投资者、或投机者带来的资金，来刺激社区，发展项目。从理论上来看，这是一个积极且有意义的事情。毕竟没有区块链的话，就没有这么一个庞大的二级市场。

　　从整个行业生态来看，在今天，一个区块链技术所维系的商业生态雏形已经形成，虽然它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完美，虽然里面有很多项目依然存在泡沫，但我们不能否认它未来可能带来的积极意义。

　　问：

　　有人说，区块链技术解决了当前很多行业的痛点、难点，促进了行业发展;也有人说，区块链技术让信任社会成为可能;杨总，您认为，区块链技术带来了那些改变?

　　答：

　　区块链的存在，的确带来了一些新的现象和变化。并且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区块链也会为现有的组织结构带来变化，甚至是变革。

　　历史上，科技或经济体系上的创新，都会带来社会的变革。

　　在上个世纪初期，由于资本家垄断了生产资料，劳动者无法独立的进行生产，造成劳动者的付出与收益严重不符，极大损害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这就是马克思提出的“异化劳动”现象。

　　随着社会进步和技术发展，近代诞生了股权、期权，这种新的经济规则，使更多劳动者参与到财富分配中，提升了劳动者的积极性，以及社会生产效率。近一两年，一种新的科技创新——“共享经济”诞生，再次颠覆了我们的社会形态。

　　共享经济之前的社会形态，是中心化机构控制的社会，任何个体要参与财富分配，必须加入某个商业机构并为之服务，才能获得报酬。而商业机构的天性是垄断，是追逐利润，是扩张规模，财富分配的天平是向机构利益倾斜的，个体的话语权极小。而共享经济是全民激励模式，强调“有偿分享”，所有参与分享的个体，都获得相匹配的收益，正像Uber连接了私家车主和乘客，Airbnb连接了个人房东和有住宿需求的旅行者。在这个过程中，个体(服务方和需求方)是决策者和收益者，中心化话语权相应也被削弱，最终影响到财富分配和社会组织结构。

　　股权期权是在中心化的范围内，扩大激励范围，促进财富分配。共享经济是在去中心化的范围内，进行全民激励，促进财富更加合理化分配。而从区块链的属性看，它的激励范围更广，把全球所有机构和个人连接在一起，同时区块链能够降低信任门槛，可共享资源和服务，必然能形成一个更美好、公平的社会组织形态。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中心化的决策机构不可避免，但区块链能更加透明、公平。

　　问：

　　区块链之火从虚拟货币蔓延至各行各业，在A股市场点燃金融服务、股权投资等多个板块后，个股直接连续涨停，沪深交易所多次发出监管信号，区块链概念股暴涨态势后终于停歇，资本追捧的区块链，一时可谓“乱象丛生”。2018年区块链被赋予企业的价值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互联网企业出来借区块链圈钱，如何真正实现规范化?

　　答：

　　存在即合理。我认为这是新生事物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拿互联网来说，在其诞生之初，当互联网的巨大潜力被人们意识到后，大量资金被盲目投入网络，资本方、投机者、散户如同今天一样纷纷随大潮涌入，导致泡沫疯狂膨胀，直至2001年泡沫破裂，狂潮崩塌。

　　对比互联网的发展道路，我们发现，暴利乱象往往源自于，市场缺少合理的制度和规范的引导。这就如同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成长环境的不完善，必然导致其野蛮生长。这样并非是说目前我们看到的乱象是合理的，而是想说，“野蛮生长”是一个新生事物从诞生到成长必须要经历的阶段，这是市场的天然属性之一，互联网如此、股市如此、区块链也是如此。

　　问：

　　去年年底，随着数字代币市场的升温返场，再度掀起了又一波的财富效应，随着区块链概念快速普及，VC跑步入场，投机者也一波波进场。您认为未来的政策将是怎样一个走向?

　　答：

　　个人认为9月4号的发文，做的漂亮。因为当时市场的野蛮生长，的确有些不受控制，比较疯狂。但后面怎么走，我还不能给一个准确的判断。

　　在我看来，全球性的二级市场，它的存在对于资本汇聚、资金流通等方面带来的影响更为积极。如果二级市场没有被完全消灭，那么传统资本一定会往全球性的资本市场中倾斜，传统资本市场的份额也将因此萎缩。这样一来，很多新创业的项目，或需要资金的项目，在资金获取方面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不太符合与创新型市场良性发展模式)。

　　但我相信，未来随着行业发展和市场变化，会在适当的时间里，推出一些更好的政策，去引导资金的流通和正确流向，促进资金更为合理的分配，进而帮助到那些真正的好项目或企业，创造出更多的社会价值与财富，让更多人享受到科技发展带来的社会红利。

　　问：

　　杨总，今天您说了很多关于区块链市场的问题和趋势，您认为，当下这个市场如何才能积极、健康的发展?

　　答：

　　今天区块链技术带来很多的变化，也存在很多问题，在我看来，这些问题诞生的核心源自于“信息不对称”和“缺乏专业判断”。

　　目前，市场上虽然有很多项目存在，但项目“投资者”与“持有者”之间的信息却不对等，以致于很多项目投资者只能盲目跟投，看人选项目。同时，区块链知识普及程度相对较低，普通人很难在这一方面，做出专业的判断。

　　所以，我认为未来的区块链市场的发展，一定是在市场驱动和政府监管的良性配合下来实现的。

　　未来，在市场驱动下，一定会有专业的“经纪人”出现，他们拥有更多的专业判断，能承担起疏导资金与调和市场的责任，解决数字货币市场的信息不对称、市场缺乏专业判断等难题，从而帮助整个市场向着更加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同时，政策的合理监管，能够将“经纪人”的市场行为合理的限定在法律框架之内。

　　这样一来，市场驱动使得“经纪人”能够很好的催发市场活力，政策监管掌控“经纪人”的行为，防范市场风险。市场驱动与政策监管相辅相成，共同构建了一个积极、健康的市场环境。